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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0-18

《在佛面前荷是莲》荷魂

在水中,荷就那么安静地站立着。那姿势、那神态,那情韵、那爱意,嵌入我的灵魂深处。荷立尘世间,给人一种期待、一种榜样、一种爱的力量。荷身介于红尘滚滚之中,又似远离世尘,他一生无欲无求,了无牵挂。清风明月,云淡水净。荷出水,荷叶托着晶莹的露珠,荷出尘,没有凡尘半点的污浊和媚气俗香。

在一个村庄里有着一口池塘种植荷花,也真是难得了。忙忙碌碌的村民们,他们是无暇顾及荷花的,也无心去欣赏荷花的。人世间的事物就是如此,太贴近了,太熟悉了,反而视而不见,熟视无睹,这也难怪山里的村民们了。他们为了生计,哪有工夫去观赏荷花的红来绿去,风情万种在很早的时候,荷有至高无上的皇帝来赏,有美若仙子的后妃们来赏,才显示了荷的高贵。如今,荷在山村里,在农民心目中难免少了几许超凡脱俗的灵气和韵味。

我站在小村口,面对这一片荷园,静下心来,痴痴地欣赏,让灵魂顿生仰慕之情。那秀挺的荷茎,硕圆的荷叶,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还有那荷花。人生难得几回用心赏荷的心境。即使通常见到荷花了,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赏出韵味来,真心品出真情真爱来。想想我与荷,真是有着入心入骨又入魂的血脉亲缘。

与荷的初缘,是永远定格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时以童年的稚气来看荷,只觉得花儿有点好看,压根儿不懂风情为何物,更不知深入观察荷花似仙子,有心有魂,魂之圣洁。现在仔细看荷,想荷,念荷,她是那么的洁静、纯真、可敬、神圣,就像婴儿的眸子,是那么的纯真和透明。

荷无私,那是母爱般的无私。

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她叫清莲。清水莲花。我一触这名字,我就心疼不已,彻痛心肺,我鼻酸时,双眼立刻湿润了,禁不住悲伤的泪水滑落下来。

母亲去世时,我还小,心中有点恐惧。父亲给母亲穿“寿鞋”时,我在旁看,走近时,我的手无意中触碰到母亲的脚,那是一种透彻心底的凉。由于这种凉意,一直折磨我到如今。我常常在想失去生命的人,都是这样的冰冷吗

从此以后,生与死永远成了我思考的主题!

荷会老,人也会老。人会离世消亡,荷不会。春去冬来,荷花照样红肥绿瘦,轮焕青春。人的生命不如花草,我母亲离世而去,再也无法复生。这一刻,我仔细看着荷叶上的露珠,如汗、如泪、如血、如母爱的肌珠。在阳光下,透亮、闪光、无私、圣洁。

一九七O年清明节前一天,这一天,是我对母亲永远的祭日。清明露水寒,一弯冷月葬荷魂。那年,我母亲四十岁。

有人说:人类生命都是排队上天堂的,迟早而已。而我母亲生命是太早太靠前了,母亲一生是多么艰辛啊!暑去寒来,糟糠充饥,为家庭,为孩子操劳费尽了苦心。在人间,她什么福都没有享受啊!就匆匆辞世而去了。

总恋童年,母怀温馨,母亲为我瘦弱的身体抛洒了多少泪滴谁知母亲操劳过度病魔缠身,无钱医治,一天更比一天重,直至英年早逝,清瘦如莲苦了一生。

童年的记忆,最单纯最真切,影响最深最远也最长久。从此以后,我观荷心痛,见莲伤心,思念母亲的日子伴随我长大成人,母恩未及报,不觉人生双鬓已霜白。母亲是我心中永世开不败的荷花!

那是荷魂。

荷 缘

荷花实在是完美到了极致。事物往往太过完美了,反而让人觉得满。美总会有一些欠缺,美至极致,反而没有了求欲的余地,就会失去另一层空间。所以人们常说的遗憾则美,美在遗憾中。

于是,人们便有了更高一层的审美追求,以淡泊的眼光,学会了舍却。舍却了艳丽、舍却了丰盈、舒却了功利、舍却了奢华、舍却了完美。于是乎,有人执着地求淡、求纯、求简、求空、求残。心中有了梦,是禅梦,梦中产生了心中的佛。有了佛,人之精神就有了寄托,有了施主怜爱,有了大彻大悟的人性光芒。

看破红尘者,时常伴随清幽幽的梵唱。唱声虽是低低的,缓缓的,但是,冲击力极大。它可以冲淡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包容着世间风情万物,容纳常人难以忍受的酸甜苦辣。

我的岳母叫玉莲。白玉的“玉”,莲花的“莲”。她长年吃素,佛名叫品玉。我岳母佛人佛心一生。走时,享年八十八岁,是“米”寿之福。

佛说,人生过程便是修炼。修心、修德、修养人性。佛喜荷花,更喜莲子,苦心为佛。吃莲子,得把莲心摘去才不会苦,苦的源头在于心。佛的谆谆教诲世人,苦去甘来。岳母走了,她就是佛前的一朵白玉莲花。

岳母养育了我妻,让我受益一生。妻时有学画荷花,荷是莲。莲是岳母的化身,妻画不尽岳母莲一般的风采。岳母一生苦行,换来我如今生活温馨和宁静。我在深深感念岳母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悟了岳母莲花般品性。我听村里人说,岳母年少时是个美女,我却无法欣赏岳母其时的花容月貌。我能看到岳母的时候,她已近花甲之年,是个典型的山里农妇老人,艰难地过着日子。

唐代李商隐的诗我大多忘记了,却独独记住了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是诗境,更是禅意。

岳母像一朵苦莲花,清香又苦涩。旧时的农村女性的不幸遭遇往往是以童养媳的命运为最甚。我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三岁的童养媳,那个人就是我的岳母。从岳母的身世,我才悟到了世间万物,只有莲才有深深的佛精神,佛对自己担承着苦难,对别人充满爱心,这是佛者的博爱。据说佛祖降生时,百鸟群集歌唱,天乐鸣空相和,天园中突然开放莲花朵朵,大如车盖。佛祖一出世,便站在莲花上,起座向北,观树径行,一步一莲花,共有一十八朵,朵朵艳丽光华。以后每当有佛事时,唯坐“莲花座”。坐姿乃称“莲花坐姿”,令人敬仰,供人叩拜。在我岳母的葬礼上,她就是如此的坐姿,她安然地坐在神橱中,接受法师说法,普纳甘霖。尔后,经受干柴烈火,焚化升天。

我深情地想了岳母一辈子的吃素生活,她修炼成了一个纯净的素心人。这时,我仰视上天,岳母的灵魂像荷花一样美丽,她已经上了佛堂,我心情不禁欣悦起来。

在池塘边,我再看荷园,园中一片清绿,又是一片空寂。山的宁静,水的清凉,荷的高洁,简直可以把滚滚世尘涤洗的一干二净,把人的心带到一个高贵的殿堂,那是一个佛的世界。

佛界净土,谁与莲花可比高洁,可争高贵我现在思念岳母虽然形于纸笔简短,但是字字缘于我心、我血、我永远的爱。

人生无常,佛界有缘。在佛面前荷是莲。此时此刻,我再次想到了岳母焚化时的坐姿。那是佛规定的标准莲花坐姿,在佛的世界里,我的岳母卓尔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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