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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0-18

《品读王铎》孟一戈

过去,我读王铎作品时只知道他落款多为河南孟津。可孟津在哪儿我也没去查过地图。一次,在去洛阳的高速路上,见到了王铎故居的路牌,顿时眼前一亮,这是我向往的书法圣地,一定要去拜访。

踏进孟津土地,就有一种历史沧桑和文化厚重的感觉。孟津在黄河边上,距洛阳很近,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孟津是一个具有四千多年文明史的县城,是龙马负图之处,伏羲画卦之所,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都发生在这里。孟津,也可以说是中华文化发源地之一。西汉大文学家贾谊、唐代著名诗人王维、一代名相狄仁杰等历史名人都曾出生或生活于孟津,因此成为孟津的骄傲。

王铎是明清之际著名的书法家,在书画上造诣高深,独树一帜。走进王铎故居,看见“神笔”二字,心中顿时升起仰望之情。“神笔”的评价,传说王铎是奉皇上之命书写“天下太平”匾额时,皇上对他书法的赞誉。读过王铎的作品,就会觉得“神笔”的评价不过分。在书法的笔法、章法上王铎都有自己的独创,这是十分难得的。

那我就谈谈他的书法三法吧!

其一是笔法:有力拨千钧、气吞山河如虎之势。王铎书法最大的特点在于一个“势”字,其“势”不仅体现在点画力度、速度、呼应与走势上。同时还体现在结构的倚侧变换上。王铎的行草结体欹正莫测,点画错综复杂,行笔能纵能敛,收放自如,整体感强,线条枯实互应。一经落笔,有气吞万里,横扫干军之势。他对书法的力有独特的表现手法。在一幅作品中有粗笔、润笔,豪迈俊爽,雄浑飘逸。他的行楷则有稳如磐石、坐如洪钟之势。如行书《听颖师琴歌》,笔道沉着雄迈,墨色变化丰富,无一乖讹荒诞,无一笔落窠臼之樊。王铎是以全新意境,以其独特的书风和书学成就,在书法史上占有极为重要位置的。他的书法融钟繇、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米芾之长。其作品纵横驰骋,劲健洒脱,淋漓痛快。他将王献之《中秋帖》以来的“一笔书”形式法则发挥到极致,一笔下来势不可挡。他善于在参差错落中表现通幅连贯的气势,真可谓神贯气足、韵厚,故给人以全新的阳刚美感,因而也确立了他在我国书法艺术发展史上的特殊地位。

其二是墨法:独创色块,无限风光登绝顶。创新是王铎毕生的追求。王铎说:“凡作草,须有登高山绝顶之意。”这正是王铎学古人而不拘泥于古人,勇于创新的精神所在。他博采众长,但从不泥古,在临帖之时,几乎也在用自家之法,不随时俗。王铎行书浸润前人的神韵,既有“二王”的秀逸,又有米芾的洒脱跌宕。因为书法极为讲究线条的运用,线条在书法中是美和力的表现形式,没有美的线条,就不可能有美的书法作品。王铎行草多有牵丝之处,线条老辣娴熟,走向多姿多彩,字势跌宕起伏。满纸风去来眼底,如听江涛日夜流。王铎在用墨上,追求层次变换,浓墨、涨墨造成了书法的面,形成了书法的线面结合。犹如西方油画中的色块,强烈的“涨墨”黑白分明,使其作品中形成轻重的墨块,夸张了对比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人们对黑白艺术的视觉疲劳。在王铎之前,没有人能想象,他那样主动地追求这种“涨墨”的效果。这是王铎的独创,也是他在书法道路不畏艰辛劳苦、勇于攀登的结果。他蘸墨往往很饱满,一经落纸,一气呵气,笔走龙蛇。他不但善于用墨,而且善于用水。故居的讲解员介绍,王铎写字时,笔蘸墨和水交替进行,从而使作品出现奇观,墨向四周自然晕化。每个字用墨很重,渐次枯燥,直至墨尽,重新蘸墨,再蘸水,如此反复,通篇墨色浓淡参差,燥润相映,极有韵致,使每一幅书法作品,如同一幅幅水墨画。满纸云烟,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其三是章法:他化古辟径,五百年来第一人。变化无穷是王铎书法的重要特点。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孙过庭曾在书谱中告诫人们“趋变适时,行书为要”。王铎的作品,无论是伟岸道劲的大楷,高古朴厚的小楷书,还是他那行云流水的行草,在晚明书坛上都应说是一流的。行书《赠汤若望诗册》《听颖师琴歌》《七月写怀》,其章法极具特色,无论是字的大小、结体、字画、字距,皆给人一种奇特的美感。字距行距和谐,没有过分夸张和疏密对比,字构单纯清晰。他追求章法灵活,一般是向右下倾斜者居多,有直线式行款,也有斜线式行款。字组处理灵活多变,既有新意又有法度,结体连笔跌宕,章法错落有致,具有苍郁雄畅之态。启功先生曾盛赞王铎:“可谓书才书学兼而有之,以阵喻笔,因一世之雄也。”“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林散之先生更认为他是“唐怀素后第一人”。王铎的书法是经得起岁月风霜洗礼的,他开创了一代书风。

王铎幼时家境贫寒,过着“不能一日两粥”的生活,后虽为官,生活也时常拮据。他在《赠汤若望诗册》中写道:“书时二稚子戏于前,饥啼声乱。”“月来病,力疾勉书,时绝粮,书数条卖之,得五斗栗,买墨,墨不嘉耳,奈何!”可见他的生活贫困,时常是卖完书画来充饥。王铎身逢乱世,仕途多变。明亡后,又在清廷为官,在以气节自持的明代遗民眼中,他是被鄙夷的臣。因此,他始终抑郁不乐。于顺治九年病逝故里,终年六十一岁。

星云大师自谦地说:“我的字不是很好,我常让人不要看我的字,而要看我的心。因为,我还有一相映成趣向上进取的心,可以给你们看,我自许心要比字好。”读大师的字,犹如读他的心。纵观王铎书法,他是用毕生的心血来进行书法创作的。每幅作品都是用心血来浇灌,都无不横溢着他的文化艺术修养。我们读王铎的书法作品,更要读他那颗对书法艺术不懈追求之心。艺术家只有远离名利场,其作品才能最接近艺术,才能真正经得起历史风云的大浪淘沙。

无论历史的时空如何变化,王铎永远是书法艺术天空中一颗璀璨的星星,他将永远在神州天空闪耀着夺目的中华文化优秀传统的艺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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