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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0-18

《井冈碧血井冈水》唐宝洪

从学会吟诵一代伟人毛泽东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的童年时代起,井冈山就成为我心目中的圣地。今年5月的井冈山之行,井冈山那雄伟的山峦、磅礴的云海、怪异的山石、奇妙的溶洞、参天的古树以及烂漫的杜鹃,无不让我惊叹,但给我印象最深、感触也最深的,还是井冈山那血染的历史风云和密布的溪流、神奇的飞瀑。

作为“革命摇篮”的井冈山,无疑是神圣的,但也是极为凝重而悲壮的。走进北岩峰的烈士陵园,犹如走进碧血丹心映日红的境地。瞻仰大厅里,毛泽东亲笔题写的“死难烈士万岁”6个大字,和玻璃柜里陈设的革命烈士名册,以及大厅内人们敬献的花圈、花篮,让我分明觉得这里的气氛格外肃穆。而吊唁大厅四周墙面镌刻的在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壮烈捐躯的烈士英名,让我的目光沉重得不忍去回眸那血与火交织的历史。镌刻在这里的烈士英名有15774个,据说无名的烈士人数还有好几万,吊唁大厅里那块无字的汉白玉碑石就是最好的诠释。如今,英烈们的身躯早已化作了泥土,他们曾经佩戴的红星章也化作了绚烂的杜鹃,映红了蓝蓝的天、绿绿的水,映红了中国革命历史画卷。他们的碧血,也早已化作空气,催生了以“胸怀理想、坚定信念,实事求是、勇闯新路,艰苦奋斗、敢于胜利,依靠群众、无私奉献”为主要内容的井冈山精神。用“浩气长存”、“永垂不朽”、“气吞山河”、“惊天动地”、“日月同辉”等任何词语来赞扬英烈,我觉得都是多么的苍白而空泛。看看那犹如金色火炬的无名烈士碑,你会觉得那直插云霄的无数钢,就是最好的笔,就是对英烈沉默的礼赞。行走在黄洋界,大井、小井、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烈士陵园,几乎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到,井冈山的路是用烈士的血铺就的,不知凝聚了多少的泪水和鲜血,不知沉浮了多少的痛苦与挣扎,也不知沉积了多少的成功与失败。

大井毛泽东故居被称为“常青树”的海罗杉和椤木石楠两棵古树不会忘记,大井村里那斑斑驳驳的残墙断壁不会忘记,井冈山失守后,大井村被烧成一片废墟,恐怖的和刺刀把井冈山根据地变成一座充满血腥的屠宰场,仅举一例吧,你就知道血腥恐怖到什么程度:小井红军医院,130多名红军伤员和医务人员来不及转移,全部被拖到一丘稻田里集体杀。

那血与火的岁月虽然离我们越来越远,但我们不该忘记:“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朱毛深为倚重的左右手王尔琢,倒在了叛徒的口下;中共花莲县委书记刘仁堪在刑场上气宇轩昂宣传革命,刽子手残忍地割下他的舌头,他用脚趾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下了“革命成功万岁”6个大字,最后壮烈牺牲;红军班长马奕福为了扑灭敌人的机火力点,9次负伤,最后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敌人的机口,以生命的代价赢来了战斗的胜利;红军营长肖劲身负重伤,肠了都掉出来了还以身作则冲锋陷阵,直至壮烈牺牲;为了保护一枚乡苏维埃印章,6条活生生的生命宁死不屈,先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骁勇善战的双女将伍若兰,为了掩护心爱的丈夫朱德脱险而遇难,她的牺牲成为朱德终身的遗憾和隐痛,而兰花也成为朱德一生最钟爱的花……我们也不该忘记,当年井冈山曾经响起反腐惩贪的声——诈骗群众一头猪的红军某营司务长,被公开被决,在红军官兵和群众中引起震动,让大家深深地感触于红军纪律的严明。

井冈山的血海里,最让我感慨而痛惜的是袁文才、王佐的血。曾经威震湘赣边界并为井冈山的武装割据作出独特贡献的袁文才、王佐,惨死在自己人的“阳谋”下,让当时的井冈山地区为这一“过河拆桥”之举大为寒心。历史作证,后果无情,袁文才、王佐被冤杀后,井冈山很快失陷,直到1949年9月,革命的红旗才重新插上井冈山。另外,毛泽东交给袁文才、王佐保存的两个铁箱藏在何处一直成为井冈山的一大谜团,它所珍藏的史料堪称井冈山“镇山之宝”,是无价之宝,至今无从寻觅。毛泽东把袁文才、王佐的被杀视为红军的一大冤案。新中国成立后,中共中央为袁、王平反昭雪,朱德还亲自接见袁、王的遗属。如今,井冈山革命纪念碑下有他俩的塑像,井冈山博物馆里陈列着他俩的照片和遗物,大井村旧居里展示出他俩的历史功勋,但这些,能让袁文才、王佐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么我不知道。

投资上亿元的大型实景演出《井冈山》的开头场面,就是由大片大片的血泊汇合而成的血海,深深地震撼了我,坐在露天的实景剧场内,那震天动地的逼真的声炮声让我仿佛置身于那血雨腥风的战场 ,我分明听见红军将士冲锋陷阵的呐喊,耳边萦绕着英烈在刑场上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也依稀听见袁文才、王佐英灵的悲号……

碧血赋予了井冈山的精、气、神!而碧水则赋予井冈山的灵韵。这里,没有大江大河,没有浩浩荡荡的江面,更没有惊涛拍岸的场景。这里的水,是密布的溪流,生生不息地哺育了井冈山;这里的水,涓涓作响,无论何时,无论流到哪里,都流淌着那动人的心弦。

血与火的洗礼,使这里的水格外清亮、澄碧。走进井冈山,潺潺的流水要么像导游似的引领你走进一个个景点,偶尔和你玩捉迷藏,始终和你不即不离。水中,倒映出了今日井冈山的宁静、从容、安详、和谐,让人轻松,让人愉悦,消融了我心头那沉沉的凝重和悲怆。

这里,有动人的传说:从前,有一对神仙将五粒大小不同的水珠宝撒下人间。这五颗水珠宝落到了井冈山,变成了五个大小不同的水井。井水清澈碧绿,夏凉冬暖,芬甜可口,不管天下如何大旱,井水一滔滔不绝地往外冒,于是,便有了大井、小井、中井、上井、下井五个村名。

这里,还有惊心动魄的飞龙瀑布。飞龙瀑布位于井冈山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水口,从大井往西南深山里走,不多远就是水口。走进水口,迎接我们的是幽深曲折的峡谷、跌宕起伏的磴道、潺潺的流水、满脸沧桑的山岩和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我沿着磴道往里走,潺潺流水一路笑语盈盈的与我相伴,把我送到百跌泉。过了百跌泉,我爬上山口,陡见前边开阔的峡谷中猛然插进半片山崖,状若石门半开半闭,雄奇之气迎面逼来。过了山口,磴道就向下斜挂在山阴夹立的崖壁上,汩汩声清晰地传上山谷,呼唤着游人往下走。走到半途,哗哗水声如战鼓轰然大作。我一鼓作气下到磴道的尽头,一亭翼然把我揽进了怀里。亭曰观瀑亭,站在观瀑亭里一望,但见雪白的瀑布从对面山头上以不顾一切的气势奔腾而下,溅起一团团水雾。细看贴着岩壁流下的水,如丝絮,如珍珠,亮晶晶,澄碧碧。我干脆手脚并用下到瀑底去仰望落差有百米的瀑布,伸开手掌去触抚漫天飞舞的水点和袅袅娜娜的水雾,凉爽的感觉袭遍我浑身每一个细胞,心里是何等的惬意!瀑底,周围都是高高的山崖,山崖在这里转化了180度的弯,落下的瀑布也随山崖转折并呈三级迭放壮丽的丰姿。看着,看着,我忽然联想到,这三级迭放的丰姿,不正折射着中国革命、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新时期这三个历史阶段的风采么这么想着,我格外觉得飞龙瀑布是多么的壮丽,又是多么的亲近!

井冈归来,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碧血所染就的绚丽彩虹;彩虹下,潺潺的流水不畏艰险地在崇山峻岭间开辟一条既布满荆棘又充满无限风景的路,遇到悬崖峭壁无路可走时,不退缩,不绕道,不惧粉身碎骨,毅然决然化作飞瀑一跃而下,然后在崖底弥合巨大的创行,积蓄力量,然后又矢志不渝地前行,前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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