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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0-18

《东园里的风景》赵阳

东园是古城难得的一方清净之地。东南西北四条大街,把3.65平方公里的古城划成四个方块,密密麻麻住了10万多人,人口密度超过香港东京。可就是这样,东园这块土地,楞是空出地皮,上面的水塘苇荻茂盛,偶尔有几个老妪过来打叶,背回家包粽子卖钱。稍高一点的地方全被布置成了菜园,一畦畦的韭菜、豆角、莴笋,青翠欲滴,几个菜农散在其间浇地除草。夕阳西下,不远处的报恩寺沐浴在圣光之中,一缕缕梵音飘过寺墙在四周荡漾。

东园里种的都是时令菜蔬,菜农延续着传统的种植模式,没有眼下时兴的温室设备。因此,东园的菜一直新鲜好吃,成了远近闻名的品牌,就是贵上几分,市民们也乐意购买。有远嫁外地或离乡成家的,回乡探亲也都爱带上几颗回去显摆。古城菜市场里,卖菜的总爱对买菜的介绍说:“俺这是东园的。”也曾有菜贩子从别地贩了菜冒充,可精明的古城人一上嘴就能分辨出来,上一次当,不会上第二次。何况古城就这么大,一来二去,买菜卖菜的人也都认识,相互成了主顾。

别以为东园就是个菜园,东园的文化底蕴不输给古城任何一地。诗人浮木作文说“寿州一步一天涯”, 以前看了只以为是诗人的合理夸张。待真正了解了东园,你就会窥斑见豹,叹服于古城文化的博大精深。1996年我到北京水利部挂职时,当时的一位领导得知我来自寿县,跟我说,寿县了不得,寿县有个古涵,跟古城墙、安丰塘,都是水利上“国保级”的遗存。那时我年少懵懂,第一次知道家乡还有这么一处宝贝。古涵坐落在东园东北拐,建于明代万历年间,筑有与城墙等高的月坝,坝上有榜书石刻“崇墉障流”, 坝下涵沟里设有水闸。此涵看似简单,实则匠心独具,涵闸根据虹吸原理设有机关,既能将城内积水泄出,又能阻堵洪水倒灌入城,还可起到比较城内城外水位高低的作用,一举数得,一涵多用,体现出水文化诸多因素之精华。水利专家郑肇经说,寿州古涵,“堪为水利科苑的一颗明珠”。

但东园的主要功能是种菜。种菜也能种出文化吗答案是肯定的。

先说离乡草。准确地讲,离乡草不是菜,是一种香料,高约一米,茎圆中空,头年九月下种,次年四月收割。离乡草神奇之处,在于惟东园内才能生长,易地种植则无香味。还有就是,很远就能嗅到香气,可若近距闻取,却又没了一丝香味。离乡草的名字,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说离乡草是楚国将士流血牺牲后的精魂凝化而成。楚国虽然灭亡,百姓们背井离乡,可楚人并没忘记那些精忠报国、长眠故土的将士。他们携带的家乡草木,被他们称作“离香(乡)草”,离开家乡愈远,乡草香气愈浓。巧的是,离乡草恰在每年端午时节香味最为浓郁。浓郁的草香氤氲在古城上空,仿佛楚国楚士的忠魂齐约楚都,举行神秘而隆重的祭典。离乡草还有一个名字,叫寿州香草。传说五代十国末期,后周大将赵匡胤率军攻打南唐寿州,他的战马突然挣脱缰绳,跑到东园里埋头吃草,打不走牵不离。赵匡胤近前实地观察,采撷草枝嗅了又嗅,连呼“香草香草!”自此以后,寿州香草名扬千里。现在,人们多称离乡草为寿州香草,但我总觉得还是称离乡草比较贴切。

东园还有一种植物,与离乡草的生存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著名的“寿州黄心乌”了。黄心乌,普称青菜,古名菘菜, “茎褊,叶皱,环抱极紧,外绿中黄,欲谓之菊花心”(甘熙《白下琐言》)。这是一种江淮一带冬季最常见的蔬菜,平日里就像米面白水一样,不论贫家穷户、富贵达人,都少不得的。但寿州黄心乌跟别地的青菜又不一样,别地的青菜就是青菜,寿州黄心乌吃在嘴里甜,咽在胃里暖。做法上或炒或烩、或煮或炖,黄心乌色泽不改,配荤祛腥,搭素添鲜,成为寿州人的最爱,冬日里 “不能一日无此食”。由于需求量大,东园冬季栽培黄心乌成为主色调,但这仍不能解决供需矛盾。人们想把这个品种移植到其它地方扩大规模,但黄心乌橘逾淮为枳,一旦离开了东园,就成了平常的青菜;而青菜一旦返回了东园,立即又成了黄心乌。尽管农艺专家把东园的土壤气候研究了透,但仍没摸出个铆窍。推广黄心乌,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前进。小城人的骨子里,都总带有或轻或重的离乡草情节、黄心乌味道。恰是这些小城人,目前也已渐渐克服了“围城”意识,走出家门,四海为家,行走在江湖之上,仅上海、苏州一带务工经商者,就有三十五万者之众。“树挪死,人挪活,”小城人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但东园的离乡草、黄心乌们,依然是他们心中的最爱。

作者简介:赵阳,男,1966年6月出生,系安徽省作协会员、六安市作协副主席、寿县文联副主席,出版有散文作品集《四季人生》、《城墙根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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