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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10-18

(一双黄胶鞋)

5 父亲走了,那双黄胶鞋却挂在墙上。父亲走的时侯,春暖花开;金灿灿的油菜花地里,一堆新掩的黄土包下,父亲安静地长眠在那里。父亲走时,骨瘦如柴,躺在炕上,浑身没了丁点力气;但却转过头,无神的双眼紧盯着挂在窑墙上的那双黄胶鞋。这双黄胶鞋,在哪儿挂了整三年了。三年前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休假回家,正逢细雨蒙蒙,山路泥泞。我一步三滑地翻过山梁,父亲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我眼前。他戴着草帽,本主着木棍,裤管绾得老高,一双绒布鞋湿漉漉地沾满泥巴。但他仍然扶我走回了家。走回窑洞,我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取出那双黄胶鞋。那是工厂里给我们发的高腰劳保鞋。我知道父亲常年在地里劳作,不分阴晴,即是下雨天,也要出去转转,每每回来,他的布鞋就湿透了。父亲平常穿的是母亲做的黑绒布鞋,不能见泥水。父亲怕雨天干活鞋湿,在鞋匠那里给鞋底前后订了两片橡胶底,这样雨天穿能好点。父亲接过黄胶鞋,摸着鞋面鞋底连声说,好鞋!我让他换上,他却说等用得上了再穿。后来听母亲说,爸仅穿了一回,那是小姑结婚时,他穿着黄胶鞋吃席。再后来爸就得了重病,再也没穿过。就这样,这双黄胶鞋就被挂在窑墙上。在父亲病重的最后一次,我回家探望,爸拉住我的手突然说,他要穿那双黄胶鞋,我忙取下,解开带,给他穿;爸的脚已经很浮肿了,原来穿时,很轻松,这回怎么也穿不上了。爸笑了笑,示意脱下。于是这双黄胶又被挂在窑墙上。这天下午,爸突然走了。爸走时双眼盯着那双黄胶鞋,他是带着对这双黄胶鞋的眷恋走的。后来,每逢父亲的忌日,回家看见窑墙上挂着的那双黄胶鞋,泪水就涌满了我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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