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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09-27

我们在抗议声中朝着工地也朝着一天的命运出发

1四点起床,梦话才说一半。趁迷糊,糊弄几下脸上的夏天。流水哗啦啦,流过清晨的河床。楼下车声和人声穿透玻璃由下至上,似有掀翻书架的嫌疑。这本小说的作者,那本诗集的诗人我驻足,把这些书打量这么多不同的死亡,现在复活。绿箩的绿色低垂刚好接触到头顶上的我。乐宝在梦里,继续父辈的梦不必考虑命运,“我们存在”。凡是有硬度的东西,被他的年龄阻挡在天真无邪的门槛。如果年龄是门槛,是我们的底线那么聚集的劳务工,他们/她们因活着而来到这座城并借助手中的工具(铁锹,铁锨)来满足一日三餐,有错吗?像我坐的这辆老掉牙的五菱宏光它身上零件发出的怪声。如抗议。我们在抗议声中朝着工地也朝着一天的命运出发。香樟树挖到一半,有人在电话里说出租屋被秩序维护者大清扫。刚置办的厨房,刚买的工具和重新燃起的勇气,在疏密有致的树叶的缝隙中透过来的光亮中我感觉到内心,心肝脾胃肾还有我的恶心,再次映射出来。如我们站立的荒废售楼处,这些斑驳的痕迹和洗脑的地产广告被蜘蛛网连在一起。大大小小的蚊虫,固态死亡。“记住我。忘记我。没有我。他生前经历过什么。”歌声中,几个快乐的孩童在河对面的草地上追逐,嬉戏。“我们的晚饭在哪里”。外号光头强和美女的工人一边担心他们晚上的日子,一边将双手支在铁锹上。2挖掘机挖出乌桕的一生。它生长在河边,根叶贴近水面地面以下的盘根错节在钢铁的弯刀下赤裸裸展露于众。像旧社会被红卫兵扒去最后一层道德底裤的知识分子。高举的臂膀,修剪后的枝叶它的残缺是园林沉默的暗示。我们不猜测,我们干活,挖坑,种植打桩,钉钉子。像一个外地人到本地模仿老家的习俗布置房间。说话。打招呼。在本地人的生活中占据一个角落在门上挂一株艾草,写上几个大字:“住在这里的人本体已遗失你看到的是他的喻体。”如同这首诗第一句写到的乌桕它泥土下的样子和四处伸展的样子。3油漆味,泥土味,柴油味机器轰鸣声,在花开的树上工人拿着圆月弯刀,咔嚓掉那冒将出来的枝叶。在人为的修剪中,我内心的社会性得以和解。好在时间是规矩的八小时之外你可以不加班。在你工作的湖边散步,看刚种的朴树和桂花树在水里的倒影。女贞的球体和红叶石楠的球体,区别于紫薇的形体。我怀抱一棵紫叶李以施工员的身份跑到湖对岸往这边看。近处的凌乱,在远处有了格局。像从八年的广告公司来到工地这期间的细分无异于当初学写作:“如何将传统的抒情和言志转换成把感悟放第一位。”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不再考虑一首诗的结尾,像个人史你永远算不到具体哪天死。 1做错事,被母亲责打夜半醒来,母亲正用热毛巾敷我半边肿涨的脸母亲自责:手真重!一滴泪滴到我另半边脸上2学校早自习,由我带读我读一句,全班同学跟一句。母亲经过站窗外听。放学时母亲对我说:真好听!那天我们全家没有早餐3读中学时驻校,到星期六才回家。晚上母亲做饭用大碗盛给我,碗底多了一个鸡蛋和一坨猪油母亲挨着我,不让弟妹靠近4弟弟半夜发烧,口渴找水母亲起床,点着煤油灯用搪瓷杯架上面烧水烧开时,天有亮色弟弟已安稳睡着5妹妹年幼,嬉闹时母亲逗她说:我要死了,以后你跟谁过?妹妹不知所措,瘪嘴而哭母亲大笑。外婆从房里走出以掌击母肩,嗔骂:鬼打的,乱说话!不想此事竟然成谶6妹妹学大人唱歌,不知母亲在里屋,一个人有模有样但词差曲荒母亲憋了很久,肚子笑痛才出来。妹妹羞得扑她怀里不肯抬头,说:赔!赔!母亲仍笑,连答:赔!赔!7端阳节,外婆徒步八里路送来自家门前的栀子花母亲喜不自禁,一朵一朵浸到杯碗之中。满屋清香母亲蹲到外婆面前,帮她揉脚外婆的脚裹得很小8母亲到国营商店工作,不会打算盘。村里老会计教她老会计说,打算盘要些时日母亲说,我三天后上班上班第一天,主任夸母亲没想到你算盘打得这么好 蝴蝶醉倒在诗意的翅膀里飞过蓝天,飞过大地。从临溪的紫薇花树上飞到了油菜花正开的田里飞到一片畦地飞到母亲身边甜睡的孩子鼻梁上惊醒的小手正去抓挠鼻梁。蝴蝶一跃,飞向远方飞向一片广漠没有树、水、青草翅膀抚摸着声声长叹的荒漠惊起荒漠的信仰活出有山有水有草的世界。 ◎家在淝水归鸟,隐入暮色,隐入丛林几朵琥珀色的云细细的,挂在天幕上像往事,也像我漂泊于异乡的暮年在新港大厦24层:我指给你看的是——我引以自豪的祖国我的祖国有江河湖泊的滂沱,有高山峻岭的巍峨有江山社稷,也有芸芸众生家在淝水岸边故乡的春花秋月,虫声蛙鸣,左亲右邻是我的至爰亲情是我一生的牵挂也是祖国无法割舍的一部分◎立冬依然说的与节气有关的事情隐忍,收藏,退壁三舍我选择与事无争虽然太阳抵达黄经纬度已成定局江湖里,人情冷暖,世俗炎凉不提也罢◎站台迎来送往,聚散两依依有些别离很难预测它的归期比如江湖,深深浅浅都要趟下去即然选择了漂泊我已,没有了退路8:25分,一声笛鸣推开时光的大幕推开有江有湖的大都市,我把相思交给伊人,只带上伴我行走江湖的月色和乡愁◎风吹城河阳光把金色的丝线置入风声里我甚至能听清,城河轻微的呼吸靠近城墙的柳色,冬月里依然青葱风吹城河,像抚摸她飘飘长发和衣袂尽量不提临水的芦苇,它在我的诗歌中出现过多次,鞠躬弯腰的样子让我想起在中医院做环卫工的三哥——我相依为命的亲人虽然低至尘埃,卑謙却不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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