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散文,要500字左右,或其他初中优美散文不少于500字?
清净之莲
偶尔在某一条路上,见到木棉花叶落尽的枯枝,深褐色的孤独地站边,有一种萧索的姿势,这时我会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丽木棉花的开放能有几回呢?
偶尔在路旁的咖啡座,看绿灯亮起,一位衣着素朴的老妇,牵着衣饰绚如春花的小孙女,匆匆地横过马路,这时我会想,那年老的老妇曾经也是花一般美丽的少女,而那少女则有一天会成为牵着孙女的老妇。 偶尔在路上的行人陆桥站住,俯视着在陆桥下川流不息,往四面八方奔串的车流,却感觉到那样的奔驰仿佛是一个静止的画面,这时我会想, 到底哪里是起点?而何处者终站呢?
偶尔回到家里,打开水龙头要洗手,看到喷涌而出的清水,急促的流淌,突然使我站在那里,有了深深的颤动,这时我想着:水龙头流出来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时间、心情,或者是一种思绪。
偶尔在乡间小道上,发现了一株被人遗忘的蝴蝶花,形状像极了凤凰花,却比凤凰花更典雅,我倾身闻着花香的时候,一朵蝴蝶花突然飘落下来,让我大吃一惊,这时我会想, 这花是蝴蝶的幻影,或者蝴蝶是花的前身呢?
偶尔在静寂的夜里,听到邻人饲养的猫在屋顶上为情欲追逐,互相惨烈地嘶叫,让人的汗毛都为之竖立,这时我会想,动物的情欲是如此的粗糙,但如果我们站在比较细腻的高点来回观人类,人不也是那样粗糙的动物吗?
偶尔在山中的小池塘里,见到一朵红色的睡莲,从泥沼的浅地中昂然抽出,开出了一句美丽的音符,仿佛无视于外围的污浊,这时我会想:呀!呀!究竟要怎么样的历练,我们才能像这一朵清净之莲呢?
偶尔……
偶尔我们也是和别人相同地生活着,可是我们让自己的心平静如无波之湖,我们就能以明朗清澈的心情来照见这个无边的复杂的世界,在一切的优美、败坏、清明、污浊之中都找到智慧。我们如果是有智慧的人,一切烦恼都会带来觉悟,而一切小事都能使我们感知它的意义与价值。 在人间寻求智慧也不是那样难的。最重要的是,使我们自己的柔软的心,柔软到我们看到一朵花中的一片花瓣落下,都使我们动容颤抖,如悉它的意义。
唯其柔软,我们才能敏感;唯其柔软,我们才能包容;唯其柔软,我们才能精致;也唯其柔软,我们才能超拔自我,在受伤的时候甚至能包容我们的伤口。
柔软心是大悲心的芽苗,柔软心也是菩提心的种子,柔软心是我们在俗世中生活,还能时时感知自我清明的泉源。
那最美的花瓣是柔软的,那最绿的草原是柔软的,那最广大的海是柔软的,那无边的天空是柔软的,那在天空自在飞翔的云,最是柔软!
我们心的柔软,可以比花瓣更美,比草更绿,比海洋更广,比天空更无边,比云还要自在,柔软是最有力量,也是最恒常的。
且让我们在卑湿污泥的人间,开出柔软清净的智慧之莲吧!
桃花心木
乡下老家屋旁,有一块非常大的空地,租给人家种桃花心木的树苗。 桃花心木是一种特别的树,树形优美,高大而笔直,从前老家林场种了许多,已长成几丈高的一片树林。所以当我看到桃花心木仅及膝盖的树苗,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种桃花心木苗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他弯腰种树的时候,感觉就像插秧一样。 树苗种下以后,他常来浇水。奇怪的是,他来的并没有规律,有时隔三天,有时隔五天,有时十几天才来一次;浇水的量也不一定,有时浇得多,有时浇得少。 我住在乡下时,天天都会在桃花心木苗旁的小路上散步,种树苗的人偶尔会来家里喝茶。他有时早上来,有时下午来,时间也不一定。 我越来越感到奇怪。 更奇怪的是,桃花心木苗有时莫名其妙地枯萎了。所以,他来的时候总会带几株树苗来补种。 我起先以为他太懒,有时隔那么久才给树浇水。 但是,懒人怎么知道有几棵树会枯萎呢? 后来我以为他太忙,才会做什么事都不按规律。但是,忙人怎么可能做事那么从从容容?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应该什么时间来?多久浇一次水?桃花心木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枯萎?如果你每天来浇水,桃花心木苗该不会枯萎吧? 种树的人笑了,他说:“种树不是种菜或种稻子,种树是百年的基业,不像青菜几个星期就可以收成。所以,树木自己要学会在土里找水源。我浇水只是模仿老天下雨,老天下雨是算不准的,它几天下一次?上午或下午?一次下多少?如果无法在这种不确定中汲水生长,树苗自然就枯萎了。但是,在不确定中找到水源、拼命扎根,长成百年的大树就不成问题了。” 种树人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我每天都来浇水,每天定时浇一定的量,树苗就会养成依赖的心,根就会浮在地表上,无法深入地下,一旦我停止浇水,树苗会枯萎得更多。幸而存活的树苗,遇到狂风暴雨,也会一吹就倒。” 种树人的一番话,使我非常感动。不只是树,人也是一样,在不确定中生活,能比较经得起生活的考验,会锻炼出一颗独立自主的心。在不确定中,深化了对环境的感受与情感的感知,就能学会把很少的养分转化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长。 现在,窗前的桃花心木苗已经长得与屋顶一般高,是那么优雅自在,显示出勃勃生机。 种树人不再来了,桃花心木也不会枯萎了。 注:本文章已收入人教版六年级语文教材第3课。
生命的化妆
我认识一位化妆师。她是真正懂得化妆,而又以化妆闻名的。 对于这生活在与我完全不同领域的人,我增添了几分好奇,因为在我的印象里 ,化妆再有学问,也只是在皮相上用功,实在不是有智慧的人所应追求的。 因此,我忍不住问她:“你研究化妆这么多年,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会化妆?化妆的最高境界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样的问题,这位年华已逐渐老去的化妆师露出一个深深的微笑。她说: “化妆的最高境界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就是‘自然’,最高明的化妆术,是经过非常考究的化妆,让人家看起来好像没有化过妆一样,并且这化出来的妆与主人的身份匹配,能自然表现那个人的个性与气质。次级的化妆是把人突显出来,让她醒目 ,引起众人的注意。拙劣的化妆是一站出来别人就发现她化了很浓的妆,而这层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点或年龄的。最坏的一种化妆,是化过妆以后扭曲了自己的个性,又失去了五官的协调,例如小眼睛的人竟化了浓眉,大脸蛋的人竟化了白脸,阔嘴的人竟化了红唇……” 没想到,化妆的最高境界竟是无妆,竟是自然,这可使我刮目相看了。 化妆师看我听得出神,继续说:“这不就像你们写文章一样?拙劣的文章常常是词句的堆砌,扭曲了作者的个性。好一点的文章是光芒四射,吸引人的视线,但别人知道你是在写文章。最好的文章,是作家自然的流露,他不堆砌,读的时候不 觉得是在读文章,而是在读一个生命。” 多么有智慧的人呀?可是,“到底做化妆的人只是在表皮上做功夫!”我感叹地说。 “不对的,”化妆师说,“化妆只是最末的一个枝节,它能改变的事实很少。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体质,让一个人改变生活方式。睡眠充足、注意运动与营养,这样她的皮肤改善、精神充足、比化妆有效得多。再深一层的化妆是改变气质,多读书、多欣赏艺术、多思考、对生活乐观、对生命有信心、心地善良、关怀别人、自爱而有尊严,这样的人就是不化妆也不到哪里去,脸上的化妆只是化妆最后的一件小事。我用三句简单的话来说明,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 化妆师接着作做了这样的结论:“你们写文章的人不也是化妆师吗?三流的文章是文字的化妆,二流的文章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文章是生命的化妆。这样,你懂化妆了吗?”我为了这位女性化妆师的智慧而起立向她致敬,深为我最初对化妆师的观点感到惭愧。 告别了化妆师,回家的路上我走在夜黑的地方,有了这样深刻的体悟:在这个世界一切的表相都不是独立自存的,一定有它深刻的内在意义,那么,改变表相最好的方法,不是在表相下功夫,一定要从内在里改革。可惜,在表相上用功的人往往不明白这个道理。
黄金鼠
在饶河街夜市,看到一只黄金鼠,全身长着拖地的长毛,背的部分是金黄色,尾端是银白色。它的长毛中分,一丝不乱,显然被仔细地梳理过。 那只金银两色的黄金鼠,引起逛夜市人群的围观,大部分的人议论纷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老鼠呀。”当大家看到它竟然可以把食物藏在腮边,还可以清洗长毛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惊叹。 根据卖黄金鼠的小贩说,黄金鼠多是短毛的,原产于欧洲,性情乖顺,一般的黄金鼠是灰色或土色,他说:“从中古世纪以来,黄金鼠就是欧洲贵族的宠物,现在则是台北人最时髦的宠物。” 他轻轻抓起那金银两色的黄金鼠,说:“这一只更是稀有、名贵,这是变种的黄金鼠,才会有长毛,还有两种最珍贵的颜色呀!” 有人问说:“这一只要卖多少钱呢?” 小贩笑着说:“一只才1800元。” “太贵了,哪有老鼠卖这么贵的。”问的人摇摇头,走了。 “这个价钱很公道,因为真的是很稀罕,很稀罕呀!”小贩对围观的人说。 “1800元?”站在一旁的我,也以为是听错,又问了一次。 “是,才1800元。”小贩加强语气说,“你要买便宜的也有哪,这个箱子里的每只150元,那个箱子里小一点的,一只100元。” 我仍然感到吃惊,眼前这只稀罕的黄金鼠虽是变种,又是长毛,也仍然是一只老鼠,一只老鼠卖到1800,在我的想像中是不可思议的。 我随着走过黄金鼠的摊位,隔壁正好是卖大陆陶瓷的摊位,一个米粒烧的瓷杯卖20元,一个很好的宜兴陶壶卖五百元。看着这些来自彼岸的物品,使我想起一只长毛黄金鼠的价格,正好是360元人民币,很多大陆人工作两个月的薪资,还比不上一只老鼠的价钱。这样想,使我感到一种幽微的痛心。住在台湾的人,玩狗、玩鸟、玩猫之不足,玩红龙、玩娃娃鱼,现在竟可以花1800元买一只老鼠了。 几天前看报纸,知道台北的宠物店无奇不有,鳄蜥与变色龙一只要价七千元以上。 甚至有人进口青蛙当宠物,小丑蛙一只2500元,绿树蛙700元,最普通的红肚青蛙,一只也要卖400元。我不能了解为什么有人要花昂贵的价钱养这些野生动物当宠物,是为了时髦、好奇或是无事可做呢? 正在这样想,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夜市的尽头,看到有一堆垃圾,周围有两三只狗,四五只猫正在觅食垃圾里的食物。我在旁边仔细地观察着它们。狗是比较无觉的,对于我的注视浑然无知,或者说是懒得理睬。但敏感的猫很快就察觉到,警觉地抬起头来瞄我许久,发现我并没有要赶跑它们的意图,便继续埋首吃垃圾了。 其中有一只,外形特别美丽的,看了我一眼,立刻有些羞涩地跳下垃圾堆,它那跃下来时优雅与敏捷的动作似曾相识,呀!竟是我从前饲养过的那种白色长毛的波斯猫。 我不敢确定波斯猫也会流落到垃圾堆捡食物,不敢确定被称为“白猫王子”的波斯猫竟没有疼惜它的主人,于是跟随它走了一段路,直到灯光灿亮的路灯下才敢确定,没有错!是一只波斯猫! 是因为年纪老了?或者因为生病了?或者,是走失了?亦或是,主人养腻了?这纯种、有着美丽白毛的波斯猫,竟被它的主人弃养,沦落成为街头流浪的野猫。当我思维的时候,白猫垃圾王子,迅速越过街道,消失在对街黑暗的小巷之中。 人间的是非正是如此难以评断,长毛的黄金鼠以一只1800元的价格被当成稀有的宠物;一向被当成宠物的波斯猫,流落在夜市的垃圾中寻找食物,这种相反的生命情境,使我有一种深刻的荒谬之感。 猫鼠原没有固定的价值,只是由于人的好恶而显出贵贱,当一只优雅的波斯猫在垃圾中寻找食物,它的内心是不是也有如是的感叹呢? 当然,我并没有资格评定动物的贵贱,只是我知道,不管面对什么动物,我们都要有珍惜的心,我相信,不能爱惜猫的人绝对无法疼惜一只老鼠;我也确信,不能爱惜田间青蛙与蜥蜴的人,也绝不可能对变色龙或小丑蛙有真爱的心。 即使不是宠物,像提供我们食物的牛羊鸡鸭,不断地奉献生命,死而后已,我们的心里可曾有一丝疼惜与感念呢? 当我们买1800元的老鼠之际,我们是真爱那只老鼠,还是重视那个价钱?如果长毛黄金鼠一只18元,我们还会宠爱它吗?当我们花2500元买一只青蛙的时候,是因为价钱而重视青蛙,还是真爱一只青蛙呢?如果真爱青蛙,市场里多的是,一斤才40元呀! 在人世里,我们重视一个人不也如此吗?往往重视的是附加在人身上的名利、权位,甚至衣服,只有一个人能看透外在的虚妄,进入内在的照见与品质,才是真正的智者呀!
海狮的项圈
旧金山的渔人码头,有一处海狮聚集的地方,游客只能远距离地观赏,码头上贴着布告:“此处码头属美国海军所有,喂食、丢掷或恐吓海狮,移送法办。” 美国在保护野生动物这方面,确实是先进国家,连“恐吓”动物都会被法办哩! 出神观看海狮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吱吱喳喳地走到码头,由两位年轻的女老师带领,原来是幼稚园的老师带小朋友来看海狮,户外教学。在码头边的大人纷纷把最佳的观赏位子让出来给小朋友――在礼让和疼惜老弱妇孺这方面,美国也是先进国家。 我听到幼稚园的老师对小朋友说:“你们有没有看到右边那只海狮脖子上有一个圈?” “有!” “那不是它的项链,而是它的伤痕,这只海狮小时候在海里玩,看到一个项圈,它就钻进去玩,没想到钻进去就拿不出来,小海狮一直在长大,项圈愈来愈紧,就陷进肉里,流血、痛苦,就在它快被勒死前被发现了,把线圈剪断才救了它。” 小朋友听得入神,脸上都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所以,你们以后千万不要乱丢东西到海里,可能会害死一只海狮。” 老师带着小朋友走了。 我在清晨的渔人码头深受感动,这就是最好的教育,我但愿我们的老师也都能这样地教育孩子。 海狮的项圈是无知与野蛮的项圈,我们的许多大人都戴着这样的项圈而不自知。我们要教孩子懂得疼惜与关爱众生,就要先取下我们无知与野蛮的项圈呀!
海边的白蝴蝶
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海边拍照、写生。朋友中一位是摄影家,一位是画家,他们同时为海边的荒村、废船、枯枝的美惊叹而感动,白净绵长的沙滩反而被忽视了。我看他们拿出照相机和素描簿,坐在废船头工作,那样深情而专注,我想到通常我们都为有生机的事物感到美好,眼前的事物生机早已断失,为什么还会觉得美呢?恐怕我们感受到是时间,以及无常、孤寂的美吧! 然后,我得到一个结论:一个人如果愿意时常保有寻觅美好感觉的心,那么在事物的变迁之中不论是生机盎然或枯落沉寂都可以看见美,那美的根源不在事物,而在心灵、感觉,乃至眼睛。 正在思索的时候,摄影家惊呼起来:“呀!蝴蝶!一群白蝴蝶。”他一边叫着,一边立刻跳起来,往海岸奔去。 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七八只白影在沙滩上追逐,这也使我感到惊讶,海边哪来的蝴蝶呢?既没有植物,也没有花,风势又如此狂乱。但那些白蝴蝶上下翻转的飞舞,确实是非常美的,怪不得摄影家跑得那么快,如果能拍到一张白蝴蝶在海滩上飞舞的照片,就不枉此了。 我到摄影家站在白蝴蝶边凝视,并未举起相机,他扑上去抓住其中的一只,那些画面仿佛是影片里,无声、慢动作的剪影。 接着,摄影家用慢动作走回来了,海边的白蝴蝶还在他的后面飞。 “拍到了没?”我问他。 他颓然而地张开右手,是他刚刚抓到的蝴蝶。我们三人同时大笑起来,原来他抓到的不是白蝴蝶,而是一片白色的纸片。纸片原是沙滩上的垃圾,被海风吹舞,远远看,就像一群白蝴蝶在海面飞舞。 真相往往就是这样无情的。 我对摄影家说:“你如果不跑过去看,到现在我们都还以为是白蝴蝶呢!” 确实,在视觉上,垃圾纸片与白蝴蝶是一模一样,无法分别的。我们对美的感应,与其说来自视觉,还不如说来自想像,当我们看到“白蝴蝶在海上飞”和“垃圾纸片在海上飞”,不论画面或视学是等同的,差异的是我们的想象。 这更使我们想到感官的感受是非实的,我们许多时候是受着感官的蒙骗。 其实在生活里,把纸片看成白蝴蝶也是常有的事呀! 结婚前,女朋友都是白蝴蝶,结婚后,发现不过是一张纸片。 好朋友原来都是白蝴蝶,在断交反目时,才看清是纸片。 未写完的诗,没有结局的恋情、被惊醒的梦、山顶缥缈的庄园、缘尽情未了的故事,都是在生命大海边飞舞的白蝴蝶,不一定要快步跑去看清。只要表达了,有结局了,不再流动思慕了,那时便立刻停格,成为纸片。 我回到家里,坐在书房远望着北海的方向.想着,就在今天的午后,我们还坐在北海的海岸咣海风,看到白色的蝴蝶--喔,不!白色的纸片_随风飞舞.现在,这些好像真实经历过的,都随风成为幻影.或者,会在某一个梦里飞来,或者,在某一个海边,在某一世,也会有蝴蝶的感觉. 唉!一只真的白蝴蝶,现在就在我种的一盆紫茉莉上吸花蜜呢!你信不信? 你信,那么你是个有美感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看见白蝴蝶飞进飞出。 你不信,那么你是个重实际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快步疾行,去找到纸片与蝴蝶的真相。
温一壶月光下酒
煮雪如果真有其事,别的东西也可以留下,我们可以用一个空瓶把今夜的桂花香装起来,等桂花谢了,秋天过去,再打开瓶盖,细细品尝。 把初恋的温馨用一个精致的琉璃盒子盛装,等到青春过尽垂垂老矣的时候,掀开盒盖,扑面一股热流,足以使我们老怀堪慰。 这其中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趣,譬如将月光装在酒壶里,用文火一起温不喝……此中有真意,乃是酒仙的境界。 有一次与朋友住在狮头山,每天黄昏时候在刻着“即心是佛”的大石头下开怀痛饮,常喝到月色满布才回到和尚庙睡觉,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最后一天我们都喝得有点醉了,携着酒壶下山,走到山下时顿觉胸中都是山香云气,酒气不知道跑到何方,才知道喝酒原有这样的境界。 有时候抽象的事物也可以让我们感知,有时候实体的事物也能转眼化为无形,岁月当是明证,我们活的时候真正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岁月的脚步一走过,转眼便如云烟无形。但是,这些消逝于无形的往事,却可以拿来下酒,酒后便会浮现出来。 喝酒是有哲学的,准备许多下酒菜,喝得杯盘狼藉是下乘的喝法;几粒花生米和盘豆腐干,和三五好友天南地北是中乘的喝法;一个人独斟自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上乘的喝法。 关于上乘的喝法,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满园怒放的杜鹃细饮五加皮;夏天的时候,在满树狂花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叶青,人与海棠俱醉;冬寒时节则面对篱笆间的忍冬花,用腊梅温一壶大曲。这种种,就到了无物不可下酒的境界。 当然,诗词也可以下酒。 俞文豹在《历代诗余引吹剑录》谈到一个故事,提到苏东坡有一次在玉堂日,有一幕士善歌,东坡因问曰:“我词何如柳七(即柳永)?”幕士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棹板,唱‘大江东去’。”东坡为之绝倒。 这个故事也能引用到饮酒上来,喝淡酒的时候,宜读李清照;喝甜酒时,宜读柳永;喝烈酒则大歌东坡词。其他如辛弃疾,应饮高梁小口;读放翁,应大口喝大曲;读李后主,要用马祖老酒煮姜汁到出怨苦味时最好;至于陶渊明、李太白则浓淡皆宜,狂饮细品皆可。 喝纯酒自然有真味,但酒中别掺物事也自有情趣。范成大在《骏鸾录》里提到:“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茉莉未开者,着净器,薄劈沉香,层层相间封,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我想,应做茉莉心香的法门也是掺酒的法门,有时不必直掺,斯能有纯酒的真味,也有纯酒所无的余香。我有一位朋友善做葡萄酒,酿酒时以秋天桂花围塞,酒成之际,桂香袅袅,直似天品。 我们读唐宋诗词,乃知饮酒不是容易的事,遥想李白当看斗酒诗百篇,气势如奔雷,作诗则如长鲸吸百川,可以知道这年头饮酒的人实在没有气魄。现代人饮酒讲格调,不讲诗酒。袁枚在《随园诗话》里提过杨诚斋的话:“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辨。”在秦楼酒馆饮酒作乐,这是格调,能把去年的月光温到今年才下酒,这是风趣,也是性灵,其中是有几分天分的。 《维摩经》里有一段天女散花的记载,正是菩萨为总经弟子讲经的时候,天女出现了,在菩萨与弟子之间遍洒鲜花,散布在菩萨身上的花全落在地上,散布在弟子身上的花却像粘黏那样粘在他们身上,弟子们不好意思,用神力想使它掉落也不掉落。仙女说:“观诸菩萨花不着者,已断一切分别想故。譬如,人畏时,非人得其便。如是弟了畏生死故,色、声、香、味,触得其便也。已离畏者,一切五欲皆无能为也。结习未尽,花着身耳。结习尽者,花不着也。” 这也是非关格调,而是性灵。佛家虽然讲究酒、色、财、气四大皆空,我却觉得,喝酒到处几可达佛家境界,试问,若能忍把浮名,换作浅酌低唱,即使天女来散花也不能着身,荣辱皆忘,前尘往事化成一缕轻烟,尽成因果,不正是佛家所谓苦修深修的境界吗?
断鸿声里
是如何的一种感觉?在小巷独步,偶然抬头,别人院墙里的凤凰花探出簇簇火红,而那种花儿是几年没见过的,故乡生长的植物。 凤凰花这种植物喜欢展现自己的红色,仿佛他就是为离别而生的。年少时喜欢粘一只只凤凰花成一只只蝶,登上高楼去随风散放,她旋转飘落的姿态曾经赢得许多童稚的笑声,往事就也像这一只只蝶飘去,它们纵使旋落的姿态各不相同,终究都会消逝了。 想起凤凰花,遂想起平生未尽的志事;想起凤凰花,遂想起非梧不栖的凤凰。凤凰花何以要以凤凰的名?这样,老是叫人在离绪充溢时,会幻想自己竟是高飞的凤凰,在黑夜将近时即将展翼呢? 《诗经・大雅》说的:“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不经意间就浮起一幕深浅分明的影像;一只神鸟翩翩然昂立高岗,振翅欲起;象征高洁的梧桐则在朝阳面前展露挺挺然的面貌。一位少年,一向喜欢梧桐一向倾慕凤凰,蓦然一抬眼,望见凤凰花开离期将届,自己不禁幻想幻化成一株梧桐一边面对朝阳,或是一只凤凰以便寒立高岗;或甚至以为自己竟已是一只凤凰,立于高岗的梧桐树上;或是呀!一只清灵的凤凰一展翅便击破了天蓝。 可是远处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骊歌屡屡歌着,如同一首民谣的和声,那么清清玄玄的蜿蜒在主曲里,明明知道不重要,那一首唱过千余日的歌谣,若没有结尾的一小段唱和,也会黯然失色了。 于是凤凰花激起的不仅仅是童年成蝶化蝶的记忆,而是少年梦凤化凰的一段惜情。如火的花的印象配上轻唱的骊声,敲响了少年的梦境,惊觉到自己既不是凤凰神鸟,也非朝阳梧桐。终于在碎梦中瞧见自己的面容,原来只是一个少年,原来只是一段惊梦。若干年来死生以赴的生活竟然就要过去,没有丝毫痕迹,正如大鸿过处,啼声宛然在耳,纵是啼声已断,。却留下来一片感人的凄楚。而个梦凤化凰的少年,也只是像别人静静的的等待分离,在日落前的山头站着,要把斜阳站成夜色,只有黑夜也只有黑夜,才能减去白日凤凰花余影的红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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